「呀──還以為要一輩子被困在那個地方了呢!幸好威廉哥哥沒有把我忘記,不然我永遠都要和水產作鄰居了。」
輕快又淘氣的說話聲音來自於一名兔耳少女,身上穿著顏色柔和的諾瓦勒禮服,背上揹著鮮紅與墨綠配色,活脫脫像棵聖誕樹的惡魔彎刀。她一邊跑跳步一邊沿著保娜菲斯達支流走入立普圖衛城郊,東看看、西瞧瞧,經過河邊的時候挶起一掌水,潑灑在臉上。
「哈──涼快多了!還是立普圖衛舒服!」
「……再亂跑我就不管,無論是被約爾孟岡德還是伊莫克抓走都不要叫我去找!」
「威廉葛格──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以為一路向北就能和你們碰頭了啊。」
「妳有事沒事到處亂跑的壞習慣也不是一天兩天,但能不能別每次都跑到噴火口之類的地方,我討厭流汗!」
「對不起嘛,威廉葛格──」
這位年輕的女遊俠全名是薇若妮卡‧格禮浮,威廉年紀最小的妹妹,儘管年紀的確很輕,卻有著不輸哥哥姊姊們的豐沛作戰經驗,因為力氣大、體能好的關係,若是家族遇上難纏對手,往往要依靠她以一擋百的爆發力度過危機。
「哼,儘管把妳放給伊莫克養,養大後再嫁給小伊莫克作新娘子,這麼過動到處亂跑,妳去雪原有很大的空地跑個夠!」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威廉哥哥露恩姊姊和貝拉姊姊啦。」
進入外郭的時候威廉朝站崗的士兵打了招呼,薇若也朝他揮揮手,以前她曾經幫范保羅送飯給這名士兵。
威廉牽著自家妹妹走向費魯修麵包店,買些麵包和牛奶。
「哥哥,哥哥。」
「怎麼?」
「城外的士兵是不是稍微變多啦?」薇若指著拱型城門下方那些複雜的地下水道結構入口處,以前這一帶沒什麼人。
「這種情況一陣子了。」威廉付過錢,順便對麵包店打工的少女投以一笑,然後拎著長棍麵包帶妹妹往皇后大門走,橋下站著幾位發氣球、帽子和傳單的人,威廉經過時剛好遞給他小丑帽與節目廣告。
「城裡來了馬戲團,他們是立普圖衛的貴賓,我記得跟妳講過,他們今晚在廣場噴泉有場表演。」
「啊,好像是。哥哥我可以去看嗎?」
「當然可以,露恩早買了妳的票。」威廉隨手將那頂紅色的小丑帽套到薇若頭上,拍拍她的頭:「吃過晚飯跟其他人一起去。」
「太好了,哥哥人最棒!」
往前走沒幾步,薇若的食指放到她的嘟嘟嘴前,因為本能感到不對勁而依然覺得困惑:「耶,就連城門下也多了不少警衛兵。他們是馬戲團的助手先生嗎?」
「妳不要過去,那些士兵負責封鎖暗紅地下水道,地下水道出現魔物。」
「魔物?」
「狼人,總之妳不要過去。」
「耶──」薇若露出失望的表情,癟癟嘴,因為哥哥牽著她的胳膊十分有力,小女孩只好聽話跟上威廉的腳步。
幾天前威廉從家裡出發,利用李奧納多快遞的馬車前往熔岩高原的路上就聽說地下水道出事,這一連串問題都敏感地與神秘的地下網路有關。威廉能夠估算地下水道連通布勒高紐宮內部,沒道理其他稍微有點腦袋的家族不會也這樣想,於是一時熱門起來的祕密通道「剛好」出現神秘的傳說生物,導致調查受阻,事情未免太過湊巧。
有人在搞鬼,而且背後的靠山十分強大,由於種種緣故,威廉認為若沒搞清楚頂層勢力到底多麼盤根錯節,不該輕擲自家人力造成無謂的傷亡。
直到今天終於逮到平安無事的薇若,稍微放下一顆心,晚點再發封信給克魯克斯家族尋求合作好了,威廉心想。
「登登登──我回家了!」
剛跳進格禮浮大門就吵吵鬧鬧的薇若一把抱住二姐貝拉,立刻迎接討厭髒亂的貝拉的驚聲尖叫,接著被凱瑟琳召喚出的各種魔偶趕往已經準備好洗澡水的房間。威廉慢吞吞踱進自家大門,迎上艾斯密的視線,他挑起一眉,咧出笑容。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關於那些魔狼人的傳說。」
「大哥果然已經聽說。」
「地下水道雖然遭到封鎖,混進去並不困難,你帶露恩和特特探路了嗎?」
艾斯密點點頭,眼鏡之後的雙眸染上笑意:「隨時都可以行動,而且絕對不會迷路,這一點大哥儘管放心。」
「好,等風頭過去,過幾天再行動,我會聯絡克魯克斯家族。」
「嗯。另外,大哥出城這幾天城裡來了新的機構,叫做賞金獵人同盟。」
「什麼同盟?以前沒聽過,立普圖衛又多了個馬戲團嗎?」
「不是馬戲團……是賞金獵人同盟,就開在迎賓館附近,這陣子很多人進進出出,聽說若能幫同盟打到一些必要道具,蒐集之後可以和他們換取不錯的裝備。」
「有沒有美女?」
「大哥。」艾斯密瞪他一眼。
「有美女才有幹勁,斥候可不是每天吃飽睡、睡飽吃就能工作的職業。你說對吧?」
「威廉大哥,你前陣子關心的物理傷害抵抗項鍊,賞金獵人同盟也列為可以換取的裝備之一。」
聽到這話,威廉本來不太正經的態度才有轉變。
「……的確是我找很久的那種項鍊?」
「嗯,但他們提供的,和大哥想要的凝聚型首飾,依然有段距離。是屬於凝聚型首飾的材料之一。」
「我知道,但畢竟近了一步。」
那天晚上吃過晚飯,家裡的人幾乎都到廣場噴泉看亞森羅蘋馬戲團的表演,只有威廉和行為像個機器人的凱瑟琳人偶負責看家。威廉穿著寬鬆的居家服,慵懶坐在屬於自己主臥室的沙發上,閱讀從托勒第圖書館借來的幾本書籍,旁邊是一瓶十五年單一純麥威士忌。格禮浮家族家訓有一條是──可以窮到沒錢買子彈,不能不把錢灑向服飾市場或美食市場。
由於謹遵家訓,格禮浮家族雖然手頭說不上多麼寬裕,卻不曾缺乏任何高物質享受。
晚間八點多,距離威廉估計那群弟妹該回家的時間還有兩個鐘頭,家裡的大門傳來敲門聲。
要從沙發上選定的舒服位子爬起來,走到玄關開門說謝謝不訂報紙再走回去,重新選好位子,再花時間找出剛剛看到哪一行,這一連串的動作讓發懶的威廉覺得麻煩,一開始打定主意假裝沒人在家。卻沒想到兩分鐘後,格禮浮的大門被敲得有些粗魯。
「萬聖節還早,要糖走錯門了。」
一邊嘟噥、一邊開門的威廉愣了愣,街道上煤燈霧霧的,讓他以為自己看錯,但他再三確認,門外並不是別人,竟是克魯克斯家的費爾席克。
「……我來喝個酒,沒意見吧!」
明明該是委婉的問句,費爾席克說來卻毫不客氣,威廉聽到這話才稍微有了反應。
「我剛好有事找你。」
「喔?你能有什麼鳥事。」
「關於布勒高紐宮,這座城的地下……」話說到此,威廉停了停,剛才費爾席克站在照明不足的暗街上,他沒有敏感地察覺,但等屋內燈光逐漸照到費爾席克臉上,他發現費爾席克滿臉怒容,憤怒中藏著細微的失落。
「算了,下次再談,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他搔搔頭,不想拿正經事讓精神狀況不好的費爾席克更煩。費爾席克朝屋內跨進一步,意外於宅邸的走廊只點著微弱的壁燈。
「你家人呢?」
「到艾莫雷哲結婚囉,你可真會挑時間。」
「……才幾點說什麼夢話。」
威廉痞痞的笑著,身體側過一邊讓費爾席克進屋。
「哼……你挑這什麼爛城市定居,都過晚餐時間還吵吵鬧鬧,住這種地方,怎麼可能安心休息。」
「喂,立普圖衛當然不是每晚都這樣。」威廉帶費爾席克走向剛才看書的房間,也就是一家之長的專屬大廳,一間結合起居室與臥房功能的寬敞房間。除了一般臥房會有的配備之外,這寬敞空間還多了不少家具,包括真皮蕾絲長型沙發、深核桃木標準規格西洋棋桌、紅櫻桃木雕成的鏤金茶几、放置茶具與單一純麥釀酒的古董酒櫃。
等兩人進去之後,威廉便將面走廊的那扇門鎖死,只剩另一扇通往別院的小門,如此一來弟妹們就算半夜回家,也不至於誤闖大廳。畢竟身為家長的他的房間某方面來說有點像格禮浮的專屬交誼廳,每個人都能隨意進出,但威廉知道費爾席克不喜歡被認識的人看到他喝酒的模樣。
「最近立普圖衛來了個馬戲團,你一定聽過。」
「那又怎樣?」
「今晚馬戲團有場表演,露恩他們都去玩了。」
「……你怎麼不去?馬戲團最歡迎小丑出場助陣。」
「因為我的搭檔吵吵嚷嚷的說沒人陪他喝酒啊。」
「誰你搭檔!」
威廉慢條斯理的轉身,假裝沒看見費爾席克狼狽地臉紅了,一手從架上取下兩只水晶角杯,另一手是威士忌,擺到特地清出的茶几上。左撇子的威廉用慣用手大拇指稍微施力,彈開威士忌作為瓶蓋的軟木瓶塞,替兩人杯中各注入少許,才將桌子拉近床邊,對面的位子則用沙發代替。
「這瓶酒我昨天才跟科茵福羅的食品商人買,那位美女你應該也認識,嘉美由。因為最近好像從里卡路德船長那邊牽了一條管道,不用多繳高得嚇人的進口稅,她難得給我折扣,我乾脆一口氣帶了兩瓶。」
「你可以直接說這瓶酒是走私的贓貨。」費爾席克冷冷地回話。
「贓貨是為同樣不遵循正常管道出場的神秘嘉賓準備的。」
「我走的可是你家大門!」
「哈,誰說這杯酒倒給你喝?」
壞壞的這麼說,換來費爾席克一個狠瞪,抓酒杯的手稍微用力,然後故意挑釁威廉,心情不好的克魯克斯斥候仰頭將烈酒一飲而盡。
「──對了,要不要吃海星口味的限量布丁?」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