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爾和北黎基忒利用傳送卷軸趕路,中午剛過就在戴普瑞德溪谷一處巨岩下發現威廉的蹤跡。
因長年乾旱而龜裂的土地,讓溪谷一帶始終處於資源缺乏的寂寥感。因為是日正當中的時刻,以沮喪為名的溪谷加倍顯得死氣沉沉,有些岩石怪物利用保護色偽裝在岩漠裡,偷偷覷著高原上任何動作中的生物。但事實上「戴普瑞德」這個字在奧佛路特語文裡也有中空的意思,高原是標準的喀斯特地形,與表面的貧薄不同,該地區所下的雨水會滲入地底形成伏流,因此夾縫中的地底下蘊含著豐潤的小型生物。
老實說,這一帶或許稱不上最險惡,但也不是可以讓達人冒失闖入而無指導之處。
威廉明站在一塊巨岩旁,可以看出岩石在威廉腰部的高度有不自然的外力破壞痕跡,而威廉右後方的土地則散落一地砂礫,顏色與巨岩相近。他腳邊橫臥著一匹剛死的獨角獸,從體型判定,那是夢幻獨角獸。
這裡所謂的獨角獸並不是舊大陸神話圖鑑上、帶角並且全身雪白的馬型生物,而是一種獨角的新大陸特有羚羊品種。開拓民以神話中的幻獸作為獨角羚羊的命名,並稱呼群居羊群的首領為夢幻獨角獸。其比一般同類體型高大,能力也更驚人,能夠使用兩、三種念力魔法,還可指揮手下進行複雜的狩獵或攻擊。
此種獨角獸的角能夠入藥,尤又以夢幻獨角獸的角療效更佳。北黎基忒和路爾趕到的時候威廉正剛剛獨自解決了一頭,並用匕首把夢幻獨角獸的角切割下來。
既然身為首領野獸,自然不是想遇就遇得到。開拓早期一些政府機關或派系組織,為了取得良好的藥材曾經發動過大規模狩獵行動,當時不僅僅是要足夠幸運追蹤到夢幻獨角獸的蹤跡,還得搶得其他獵人的先機先下手為強,否則即使抄了獨角獸的老巢,也不一定能翻出一匹夢幻獨角獸。
時至今日,由於開拓路線的推進,早期的前線地區已成後備基地,加以更奇珍異獸的發現所在多有,威廉才能在並無事先規劃的情況下,依然湊巧逮到這般逸品。
「唷,你們兩個怎麼來啦?」
角狀物都是琺瑯質,不會噴血,但這種活生生的打獵過程對青少年畢竟不是很好的教材,威廉明注意到他們便把長角拾起,遠離屍體走向兩人。
「威廉,你和哥哥吵架了嗎!」
路爾劈頭就問;跟上的北黎基忒則拉住威廉的衣領,一如往常跳到他身上吵鬧:「臭威廉臭威廉臭威廉你又對我家哥哥做了什麼!」
威廉明‧格禮浮毫無預警的被兩個小蘿蔔頭衝過來左右開弓,只得站在原地進退不得。手上還拿著獨角獸的角和匕首,他趕緊把刀鋒和角鋒最銳利處避開兩人的身體。
「嗯?沒有啊,那傢伙怎麼了?」
「哥哥……這兩天都沒有吃布丁,你們沒吵架,那……」
「前陣子他明明每天都出門而且很晚才回家這禮拜卻不出門了怎麼回事!」
「我哪知道他幹嘛不吃布丁或不出門?」威廉明一次應付兩張嘴,兩種情緒,還真搞不清楚狀況。但還沒等他緩口氣,路爾和北黎基忒又急急忙忙的連番詢問:
「哥哥都眉頭深鎖……」
「帝王居然不跟我玩不跟我玩!」
「而且哥哥還誤接要高空彈跳的任務……」
「我派阿水去咬帝王,結果阿水很弱一下就被馴服了!」
「喂喂,我──」威廉傻眼,想緩住他們,可惜這兩人並沒有聽見。
「我跟亞勒哥哥都不知道為什麼,唯一想到的就只有威廉你……」
「就是說呀就是說呀!」
「……為什麼你們認為我知道?」
「不然哪……」
「啊反正一定跟你有關啦!」
威廉看著他們,傻眼了。
「天哪,你們怎麼可以一直同時跟我講話。」
「可是……」
「總之威廉威廉!」
「等等,你們冷靜。」威廉沉下氣,一手撈住北黎基忒的後領,一手拍了拍路爾的頭,把兩個人都先安撫住:「直接告訴我,家裡的布丁帝王怎麼了?」
那兩人異口同聲:「不知道!」
「……那我怎麼會知道。」
威廉明無力的看著他們,但立刻又明白,和克魯克斯家這兩個人講邏輯絕對沒有好處。他索性一邊提一個,確認兩人都有帶上拿手的武器:「你們過來,先幫忙我找些石縫中的藥草。」
隔天,威廉又一個人帶著匕首,這次是往國王的庭院。下午摘取足夠份量的材料後,他收拾行囊拜訪克魯克斯宅,應門的是玫爾爵菈。兩家人都很習慣他們經常性的叨擾,威廉提著袋子就往客廳去。
穿過走廊,他看到費爾席克利用客廳大桌子在整理照片,偌大的起居空間除當家之外沒有別人,燈也沒全開。
費爾席克聽見威廉的腳步聲,認出來人微微抬起頭,黑髮的斥候滿腦子疑惑,不懂為什麼威廉會來,看到本人安好讓他踏實,但他可沒忘記那一天威廉對他的迴避態度。
「費爾席克,你這幾天怎麼了,北黎、路爾跑來找我興師問罪,說你心情不好。」
威廉明一貫的輕快語氣,彷彿之前的陰霾根本不存在。可惜這般快活只悠遊於聲音的軌跡裡,威廉的肢體顯示他不如以往放鬆。
「……他們誤會了。」
威廉愣了愣,明顯接觸到費爾席克的壞心情,費爾席克連看都不看他。灰髮斥候尷尬的把帶來的袋子放到遠些的桌上,聳聳肩:「裡面有曬乾的雙翼魔獸的翅膀,可以入藥,北黎說肯恩這一兩天有感冒的跡象。你過得好嗎?我最近忙著採藥草,去了雪原、高原、火山、舊港,今天還到國王的庭院,耽擱了很多天沒回家吃飯,聽貝拉說你也沒再過去?」
威廉主動報備行蹤,說得仔細,反而欲蓋彌彰凸顯他連續出門的怪異。費爾席克頭抬也不抬,只聆聽他的聲音,等威廉自己說完,期待回應時,才開了口。
「這種時候一個人去打獵?」
威廉明身體震了下,被一句話堵住。費爾席克問得太直接,點破他的偽裝,他侷促的鬆開提袋的手放下藥材。
「嗯啊,臨時需要點東西。那,我先回去了。」
他往外走,踏出客廳範圍。費爾席克沒移動,坐在原處好似對於威廉的離開無動於衷。直到兩人距離拉開到一個程度,黑髮斥候以只有威廉聽得到的音量,伴以挫折的聲音詢問:「你不知道我會去找你嗎?」
費爾席克必須抑制全身的發抖才能問出這句話。
威廉明愣在原地,直到聽到費爾席克起身的聲音才反應過來。他轉身想追上,但費爾席克已經上樓並甩上臥房的門,威廉趕到時,費爾席克正好上鎖。格禮浮的斥候站在臥房外,震驚於費爾席克那充滿委屈的一句話,想敲門卻又顧忌,他知道費爾席克的疑問的確有其根據,他知道費爾席克很清楚他每天出門是在躲避。
威廉明直挺挺的站著,傾聽費爾席克在另一側因情緒強烈而粗重的呼吸聲。他認為自己該死,做了不能挽回的事,就好像他辜負一個在乎的女人的真心時,他會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過分的混蛋。
「費爾席克……」
他嘗試叫了一次,對門的費爾席克卻裝做沒聽見,威廉又等了好久,猜測門內的人並不想要和他溝通。他張嘴欲言,總想說些什麼替自己的言行提出解釋,只不過話未成形就又被自己否定。躊躇了半晌,威廉下定決心,手掌摸著門板,輕聲呼喚。
「費爾席克,對不起。」
費爾席克不做回應。
「對不起,費爾席克,真的對不起。」
說完這句話,威廉才離開費爾席克的房門前。離開克魯克斯家。
威廉出了個往赴賽德克蘭的任務,為期一個禮拜,等他回到立普圖衛的那一天,西恩‧銀嶽傳來一則消息,威廉發現亞本德沃夫的狀況有了出乎意料的發展。
他帶著西恩給他的消息來到克魯克斯家,卻發現費爾席克不在家裡。感覺不像出任務,畢竟除了費爾席克以外的其他人都沒出門。
「北黎,你們家布丁帝王哩?」
「威廉威廉臭威廉你今天有沒有買點心來──」
「有,餅乾我給玫爾爵菈了,要吃去廚房拿。但先回答我,費爾席克人呢?」
「臭屁帝王要下午才回家!他昨天就出門沒說去哪──好幾天都這樣了──那你手上這一袋又是什麼?給我給我!」
「布丁,妳不准搶,妳只能吃餅乾。」
「為什麼為什麼!帝王又不在~給我給我給我給我!」
「不行,妳這過動的閃一邊去。」
「我要跟帝王告狀告狀告狀告狀!讓他討厭死你──給我給我給我啦~」
「不可以!總之這是給妳哥的,他回來後說妳可以吃的話就隨便妳。」
威廉拿高那一袋布丁,以防禮物慘遭魔爪。北黎基忒手伸得老長,又勾又撈的在威廉身邊跳上跳下,但就是搶不到。
「哼哼哼哼哼,餅乾就餅乾,如果餅乾沒有比布丁好吃我就要回來搶!」
丟下這句話,北黎基忒放棄布丁橫衝直撞的往廚房去。
威廉一個人拎著甜點進入費爾席克的書房。雖然費爾席克不在家讓他有點失望,因為打算告知的事情威廉無論如何都想親口交代,如果不會耽誤後面的行程,他希望能等到人。
下午三點五十三分,威廉等到的卻是一個狀態不佳的斥候。
走進書房的黑髮當家見到自己房裡坐著一點也不想看到的人,煩躁的發起脾氣,他把威廉從沙發上抓起來,粗聲粗氣的吼:「你來幹嘛,滾回去!」
威廉聞到酒味,錯愕的觀察費爾席克,基於對費爾席克宿醉的反應很熟悉,他幾乎一秒就明白狀況。
「你怎麼了?為什麼醉成這樣?」
「你他媽的問個屁,喝個悶酒囉嗦什麼!」
費爾席克偏頭痛時細緻的皺眉威廉一看就懂。
「悶酒?你都喝到偏頭痛了!」威廉明拉開費爾席克抓著他領口的手,走到門邊帶上書房的門,他知道費爾席克不喜歡弟弟妹妹們目睹兩人發生衝突。但過去費爾席克心情不好只會找他喝酒──黑髮斥候曾經親口證實這一點,這讓威廉不禁覺得現下是什麼狀況?
「你去哪裡喝酒?北黎說你昨晚沒回家,是從昨天喝到今天的意思?」
「關你屁事。給我滾!」
「費爾席克,告訴我,誰陪你喝酒。」
「我去哪裡喝或跟誰喝都不關你的事情!」
「費爾席克,是哪個傢伙,昨天整夜和你在一起。」威廉明放低說話速度,一字一字,尤其說到「傢伙」更加重語氣。
「反正不是你就對了!」
費爾席克的回答惹惱了威廉,威廉明感覺心裡的醋罈正被一點一點傾斜。他粗魯抓住費爾席克,越說越緊張:「你昨天到底睡哪?費爾席克,你難道不知道自己醉了後只知道睡,而且睡的時候根本沒有意識,萬一出事怎麼辦!他媽的,到底是哪個混帳灌你酒!」
「放開我!」費爾席克甩掉他:「我會出什麼事,就算我跟塞勒涅家的朱涅考喝酒、或是跟賈斯馬格喝酒,對你來說有差別嗎?」
故意誰都不提,偏偏說了兩個彼此都認識的男性斥候,暗示著威廉也只被擺放在同一個層次。威廉明眼神一懍,不可置信:「原來你不是非我不可?只要任何一個男斥候都能取代我?」
「這什麼瘋話,如果你不是非我不可,那我何必非你不可!」
「費爾席克,你在說什麼?」
「你滾!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喜歡躲我就躲得遠遠的,幹嘛愛來就來!」
費爾席克用力推開威廉,使得威廉撞到角櫃,一陣吃痛。威廉重新站好,怒氣沖沖拉開書房的門,門外是聽到兩人衝突而停步的北黎基忒、卡克妠絲。
「北黎、卡克,告訴我!這傢伙這樣子隔夜才回家,最近到底發生過幾次!」
北黎基忒和卡克妠絲都不明所以的望望費爾席克、再望望威廉,忖度兩人的紛爭。
「才不告訴你~」
「……你為什麼問?」
兩個人都迂迴著避免回答,威廉知道她們不可能違反費爾席克的意願向他透露任何事,但這番理解只加重他的暴躁。
「他媽的妳們以為這傢伙連續幾天沒回來是正常現象?告訴我到底多久了!」
「你當我們白癡嗎,我們當然看得出來~」
「……嗯。」
「所以我在問妳們到底多久!」
「這是秘密~」
「你問哥哥。」
威廉明爆炸了,唰的一聲抽走他帶來的文件夾,連帶把放在上面、裝著布丁的禮盒也翻到地板上,避開門外兩個女人大步跨下樓。費爾席克看了兩人一眼,防備還是很重,一手抓著門板隨時能夠關門。
「沒有發生任何讓妳們或那混帳該擔心的事,別站在這,回房間去吧。」
「但帝王帝王──」
北黎基忒還想追問,卡克妠絲卻接收到費爾席克的意思,半拖半拉把北黎基忒帶走。兩人下樓前費爾席克又叫住她們,補了句:「別跟那混帳多嘴,剛剛那樣就好。」
「噗噗噗我才不會說!但我還想問還想問帝王帝王──」
卡克妠絲不理會北黎基忒的好奇心,逕自把她拖離。
OQO
回覆刪除威廉爆炸了.......
為了帝王......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蝦咪好)
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帥說.......(被打)
>~<
哈哈哈哈哈哈對呀他大爆炸惹,我寫的時候沒發現他有這麼兇,貼出前修改才赫然驚覺囧
刪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嗯,他,嗯,真的吃醋吃超大這次。
喔科科科科科科科~(開心)